朱侯爺費盡心思進宮,原本是想同皇上重歸於好,沒想到最後卻被自己的夫人誤了事。
回去的路上,抬手便打了自己夫人一個耳光。
侯夫人思子心切,早就不想活了。
當夜同朱侯爺吵了一架,第二日天一亮,下人推開門,便看到了朱家侯夫人一根白綾,吊死在了堂中。
隔日,朱夫人跟前的丫鬟便失蹤了。
侯府人暗裡派了不少人在找人。
聽說是那朱夫人臨死之前,同那丫鬟說出了什麼滔天秘密。
這事到底是驚動了皇上。
皇上昨日才找了範伸進宮,“你派人盯著,朕倒是想看看,他朱侯府還有什麼事見不得人。”
說完又道,“也不必著急,兩日後便是你大婚,朕準你半月沐休,不必前來上朝”
範伸領命回了大理寺。
按理說這兩日該放松了才對,範伸卻仍舊沒有回府。
府上太吵。
一屋子的人,七嘴八舌,三句話離不得世子夫人。
就連二房屋裡的大小姐,也開始問範伸,“四叔,四嬸子什麼時候過來啊,娘說四嬸子過來了,我就有弟弟妹妹了”
範伸胸悶氣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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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瞅著明兒早上就得去姜家接人了,範伸還坐在那案後的太師椅上,閉目養神。
侯夫人派人過來催了幾回,以為有了什麼要緊的案子,幾番囑咐嚴二,“看著點時辰,亥時之前,必須得回府。”
嚴二點頭。
折回屋子時,卻見蔣大人不知何時進了屋子,正同範伸激動地談論這幾日他接手的一個案子,“這事明擺著就是李家不對。”
“當初那宋家娘子,若非因為心疾,哪裡輪得到他李家。”
嚴二跨步進去時蔣大人回頭看了他一眼,點頭打了下招呼,轉過頭又繼續同範伸道,“大人年紀尚輕,不知道內情,李家大爺當年去宋家提親,圖的就是宋家娘子那副半死不活的身子,想娶進門後,納了出身卑微的良氏,想著等將來有一日,宋家娘子死了,良氏為李家生出了長子後,再將其抬為正房,天經地義”
在蔣大人說出那句,圖的是宋家娘子半死不活的身子時,嚴二心頭便是一沉,目光看向了椅子上躺著的範伸。
範伸也睜開了眼睛。
蔣大人繼續道,“宋家娘子出嫁前,何等期待,誰知嫁過去才三日,李家大爺便納了良氏,宋家娘子自那以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誰曾想還是攤上了事,早一年良氏懷了頭胎,路過宋家娘子的門口跌了一跤,肚子裡的胎兒沒了,不隻是良氏,李家所有人都將錯怪在了宋家娘子身上,說她是嫉妒心作怪,要斷了李家的後。”
“這事兒都快過去一年了,良氏肚子再也不見動靜,李家對宋家娘子更是百般刁難,終於前兒將人逼死了。”
蔣大人嘆了一聲,“若非良氏娘家的一位婢女透露,良氏原本就沒有生育,那宋家娘子就是死了,也要背負個毒婦的名聲”
“更讓人諷刺的是,宋家娘子的娘家人過來收屍,竟才發現宋家娘子已有了兩個月的身孕,這一鬧起來就鬧到了大理寺”
蔣大人噼裡啪啦的說了一堆,範伸漸漸地沒了興致,正欲閉眼趕人。
蔣大人卻突地激憤了起來,“要我說,那李家大爺忒不是個東西,就為了圖人家短命,竟裝深情去騙取人感情,可憐了宋家娘子還以為李家大爺當真對她動了真情,不顧家人反對,毅然決然地嫁了過去,最後能鬧出一屍兩命,想必也是知道了真相,這等薄情寡義的男人,就該遭雷劈,等著天爺收拾”
嚴二背心都生出了冷汗,恨不得上前堵住蔣大人那張碎嘴。
範伸終於從椅子上坐了起來。
看了一眼蔣大人憤憤不平的臉色,眸色深邃莫測,輕聲問道,“是嗎。”
“大人難道不覺得這種人可惡?此等行為豬狗”
嚴二實在聽不下去,一聲打斷,“蔣大人怕是忘了今兒是什麼日子了,再說下去,耽擱了大人吉時,蔣大人可賠不起”
蔣大人這才恍然回過神,忙地掐斷了話頭子,同範伸道喜,“恭喜大人新婚,那姜家姑娘說來也挺有福”
“蔣大人。”嚴二高大的身板子堵在他面前,就差提著他的後領子,將人拎出去。
“屬,屬下告退,大人也請早些回”
嚴二推著蔣大人出了門口,一把將房門關上,耳邊再聽不到蔣大人的聲音了,似乎才撿回了一條命。
回頭再看著範伸時,額頭已有了一層薄汗,“大人,侯夫人適才來話,該回去準備了。”
侯府上下今兒早上就掛上了紅燈籠,貼上了喜字。
如今就等著範伸。
範伸沒應,過了半晌,卻起身抬起了腳步,往門口而去。
嚴二長舒了氣,趕緊跟上。
兩人安靜地走出了大理寺。
適才蔣大人說的話,一直在嚴二的耳邊揮之不去,正替蔣大人估算著,還有幾日可活。
前面的範伸突地頓住腳步,回頭問道,“親事是她自願,還是為我所逼?”
嚴二愣了一陣,才反應過來。
一時覺得主子這話實在有些多餘。
爬牆,
上門搶人。
逼的已經很明顯了。
嚴二說的委婉了些,“聽說姜姑娘自己也點了頭,姜老夫人還曾反對過,見姜姑娘自願點了頭,才沒鬧。”
範伸沒說話,略微思索。
嚴二見此,又多了一句嘴,“姜姑娘應該是喜歡大人的。”
和蔣大人所說的宋家娘子,確實還挺像
範伸瞟了一眼嚴二。
嚴二立馬閉嘴,埋下了頭。
範伸這才轉回了腳尖,“回府。”
天亮時,姜家的院子裡便響起了破竹聲。
前來姜家吃喜酒的客人絡繹不絕。
姜老夫人每隔一刻,都要派人去閣樓上看上一回,快到時辰那會,三姑娘和姜夫人才上了樓。
有了先前兩回的矛盾,姜夫人也沒再裝出多餘的假情假意,隻將自己該給的那份嫁妝交到了姜姝手上,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將來進了侯府,好好伺候世子爺。”
姜姝伸手接過木匣子,大大方方地給了姜夫人一個笑容,“謝謝母親。”
姜夫人看著那笑,倒覺得不自在了起來。
屁股剛挨凳子,便起身先走了。
三小姐姜嫣,手裡抱著個包袱,交給姜姝時,小聲地說道,“妹妹也沒旁的可送,知道姐姐平日裡費鞋,便多做了幾雙”
姜姝一笑,“謝謝三妹妹。”
說完,又多問了一句,“你那貓兒可還好?”
姜嫣慌慌張張地點頭,“挺,挺好的。”
姜姝沒想過要嚇她,低聲同她道,“屋裡的抽屜底下有幾包貓食,姐姐走後,記得來拿。”
姜嫣一愣,抬起頭來時,姜姝已經沒看她,側過去半邊臉聽著外面的熱鬧。
熹微下兩排卷翹的長睫,如同靈動的扇面,在那白嫩如凝脂的皮膚上,留下了細密的陰影。
櫻桃小嘴兒,紅潤飽滿。
就似街頭上劉嫂子賣的那凍膏,輕輕一碰,整個都打著顫。
大姐姐真好看。
姜嫣目光正恍惚,屋外突地又是一陣炮竹聲,這回響的時辰更長,屋裡的丫鬟們瞬間打起了精神,“小姐,姑爺來了。”
喜婆進來,拿了那紅蓋頭,往姜姝頭上一罩,衝著正候在屋外的姜寒,歡喜地喚了一聲,“小舅子,背新娘子了”
姜寒立在閣樓外的長廊上,精神抖擻,許是因為激動,眼圈都帶著紅。
第24章 第 24 章
第二十四章
按理說,姑爺接新娘子,免不得會被女方刁難。
然範伸一身婚服從馬背上下來,踏門而入,竟無一人敢上前攔著,嚴二跟在身後,捧著個大紅盤,裡頭全是侯夫人備好的碎銀利是。
臨走前侯夫人還囑咐,“多拿些,人多搶起來怕不夠分。”
如今沒人來搶,嚴二主動上前往人手裡送。
今日跟著範伸一同前來接親的,還有三房的小公子範哲,當初二房大公子成親時,也是範哲一道去接的親。
陣勢太大,人淹沒進去,差點沒出來。
再看今兒這番井然有條,小公子範哲不由靠近範伸的耳邊輕聲道,“到時我接親,四哥一定得去。”
隻要往那一站,就憑那張臉,誰還敢鬧。
範伸懶得理他。
徑直去了裡頭接人。
姜姝已被姜寒從閣樓上背了下來,趴在姜寒背上,姜姝才驚覺曾經那小不點的弟弟,竟不知何時長成了大人的身板子。
不由道,“寒哥兒長大了。”
“是你太輕,姐姐放心,姐夫說了,等你到了侯府一定會治好你身上的病,等病好了,多吃些,定能長胖”
姜姝頭上罩著紅蓋頭,視線看不清,但能感覺到姜寒話語中那股子不知從何而來的信任和期待,不免疑惑,“你怎知道?”
“我問了姐夫。”
姜姝神色一僵,竟不知道姜寒何時找過範伸,“你怎麼問的?”
“鎮國寺的常青法師隻為皇家效命,平常人一面難求,姐夫既與其打過交道,我便問了姐夫能不能請常青法師,親自替姐姐把一回脈”
長安城的人都知道常青法師醫術超群,據說有起死回生的本事,若是他肯替姐姐瞧脈,姐姐的病一定能根除
姜姝趴在姜寒肩頭的手一瞬松開,“他是如何回答的?”
“姐夫讓我放心,等姐姐到了侯府,他自會請法師上門,為姐姐診脈。”
沉默良久,姜姝咬牙道,“以後你少給他來往。”
“誰?”
蓋頭下那雙眸子幾度躲閃後,姜姝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你,你姐夫”
姜寒正欲問為何,紅毯已經到了盡頭。
範伸正候在那。
“姐夫。”姜寒將姜姝從背上放下來,親手將姜姝的手交到了範伸手上,“姐姐就拜託姐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