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才被雲姑那麼一打斷,姜姝連荷包在哪都沒翻到,如今也不著急了。
幹脆將範伸剛褪下來的一堆衣裳,從那屏障上取下來,抱到了軟榻上,慢慢地開始找。
先是外衫,沒尋著。
再是裡衣,一件一件地清理出來,再挨個兒的摸了個遍。
還是沒尋著。
正納悶,鼻尖一股檀香襲來,異常熟悉,從姜姝頭一回見範伸,便聞到了他身上的檀香味兒,後來幾回,每回一靠近,姜姝都能聞見。
不似名貴的流腦,也並非平常的香料,既能壓住旁的香料,又能讓人覺得清淡不膩人。
這等燻香的手藝,怕是很少見了。
起初姜姝並沒有在意。
如今突地又覺,似乎在哪她也曾聞到過此類香料。
一時生了好奇,除了範伸之外,到底還有誰能燻過這香,便隨手拿起了一件裡衣,湊近了鼻尖,閉目搜尋著腦子裡的記憶。
正是沉浸入神,跟前的月洞門旁,突地敲出了兩道,“咚咚”之聲。
姜姝猛地驚醒,錯愕地回過頭。
便見範伸不知何時已經立在了門前,身子輕輕地倚靠在那門框上,手裡握著一個木匣子,正是適才發出那聲音的物件兒。
姜姝轉過頭時,那雙漆黑的眸子正落在她手裡的衣物上,眉目輕輕地挑著,神色中透出了些許意外,還有幾分耐人尋味的疑惑。
儼然將她眼下這行為,視為了某種難以言喻的嗜痂之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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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姝神色一慌,張了張嘴,半晌沒發出聲音,“不”不是他想的那樣。
她隻是
縱然是一貫撒謊成性,張口即來的姜姝,此時盯著懷裡一堆人家才褪下來的衣物,也一時啞口無言,久久地立在那,臉色因窘迫和無處訴說的憋屈,漲的越來越紅。
半晌後才硬著頭皮,麻木地張了嘴,“我見夫君的衣裳挺,挺好看”
死一般的沉寂後。
範伸上前,從她手裡緩緩地抽走了那件被她湊在鼻尖嗅過的裡衣,不輕不重地應了兩字,“是嗎”
“我”
範伸沒給她申訴的理兒,直起身打斷,“不打算歇息了?”
姜姝胸口堵的發慌,張唇合唇了好一陣,才一口氣兒卸下,磕磕碰碰地道,“我,我先去洗漱。”
剛往浴池走了兩步,又被身後的範伸喚住,“慢著。”
姜姝駐步回頭。
範伸便對她指了一下軟榻上的那堆衣物,“這些,拿回去。”
姜姝的下顎若是一把刀子,這一個晚上,已不知戳死了自己多少回。
腳步麻木地轉回來,在範伸的眼皮子底下,又將那衣物抱了出去。
浴池裡滿滿一池子水,也無法淹沒姜姝羞憤欲死的心。
等到池子裡的水涼了,拖無可拖,姜姝才從那水池子裡爬出來。
為了證明自個兒的心思純正,穿好裡衣後,又整整齊齊地套好了中衣。
捂的嚴嚴實實了,才走到了床榻前。
輕手輕腳地拂開了幔帳,見裡頭的人沒有動靜,又才小心翼翼地掀起了被角,正打算將自個兒無聲地塞進去,耳畔便是一道低沉的聲音,“我道你今兒晚上就宿在了浴池。”
這一聲,姜姝那一通如同做賊的功夫,都白費了。
身子輕輕地往外移了移,恨不得將自個兒移出床榻,“姝兒吵著夫君了?要不,姝兒去那軟榻”上也行。
“拿著。”
姜姝還未說完,躺在身旁的範伸不知從哪拿出了一個木匣子,突地伸手遞到了姜姝跟前。
幔帳一落下,遮擋了床前那盞燈火的光線,視線模糊,姜姝瞧不清,隻見是他適才進來時,手上拿著的那匣子,不由疑惑地問了一聲,“這是何物?”
“給你的,等明兒你再開”
“咔擦”範伸話還沒說完,便聽到卡扣被掰開的聲音,滿滿一匣子的美玉珠寶,“哗啦啦”地盡數砸在了姜姝的臉上。
姜姝猛地一顫,睜大了眼睛,一臉發懵地盯著頭上的幔帳頂,神色一片呆滯。
過了好半晌,姜姝才從那床上坐了起來,將那落了一身的珠寶,撲騰騰地扒拉下來。
終於喘回了一口氣。
範伸也睜開了眼睛,面無表情地看著她道,“早同你說了,明兒再打開。”
姜姝倒是想回他一句,既然讓她明兒再打開,那這時候給她作甚
可瞧著跟前那雲錦被褥上,一堆的琳琅滿目。
暗光下更是迷人心智。
終究沒有再吱聲,隻轉過頭輕柔地問道,“夫君,這是哪兒來的?”
範伸看著眼她那雙發光的眸子,神色不明地道,“今兒給你賺回來的。”
第40章 第 40 章
第四十章
夜色靜謐。
那一句話, 似是不經意地吐出,帶著些許低啞慵懶,落在一方幔帳之內, 擴散開來再蕩回耳邊,尤其能擊中人心坎。
姜姝愣住,眸子輕輕眨了眨。
給她賺回來的
仿佛細細琢磨不得,越品越是上頭, 姜姝的心尖兒,不受控制地跟著往上飄了起來。
片刻後, 姜姝便不得不承認,錢財珠寶這東西,當真是個好東西,無論是在身在何處,有著何種處境, 都能使人心情瞬間愉悅,忘卻煩惱。
還能對一個人有所改觀。
正如當下。
那狗東西在她眼裡,突然就沒那麼十惡不赦了, 雖沒有完全符合她最初對其的設想,起碼也沒有她最後想的那般糟糕。
“多謝夫君。”
姜姝衝身後的人道完謝, 便半跪在那被褥上,就著幔帳內暗黃的燈光,開始一樣一樣地拾起了散落在床鋪上的珠寶。
適才她那一撲騰, 落在身上的玉器件兒, 還有大大小小的珠子,早已四處散開, 落得滿床皆是
範伸蓋著的那褥面上也有。
姜姝撿完了手邊上的, 才將目光轉向了身旁, 先是小心翼翼地拾了範伸腳邊上的幾顆。
最後幾樣,恰好就落在不該落的位置,正好在範伸的腹部。
姜姝實在是不好下手。
猶豫一陣,回頭瞅了範伸一眼,見其已閉上了眼睛,便攥住褥子,輕輕抖了抖,想將那褥面上的東西抖下來。
可那幾樣物件並非是顆珠子,而是塊沉甸甸的玉佩。
抖了一下,沒動,再抖第二回,仍舊沒動,正欲再抖抖,範伸便睜開了眼睛,低啞地道,“你要折騰到何時?”
這話刺的姜姝一個機靈。
忙地伸手抓了過去。
誰知範伸先移了移腿,姜姝的手碰上那石更的跟塊木樁子的東西後,心都涼了。
幔帳內範伸明顯一聲粗喘。
姜姝眼皮子直顫,也不知是自己是如何開的口,雙唇麻木地道,“抱抱歉。”
此時就算有再多的珠寶,她也不敢撿了
一溜煙地鑽進了被褥裡,蓋了個結實。
幔帳內死一般的安靜。
姜姝的身子如同僵屍,大氣都不敢出,打定了主意,再也不會動上半分。
半晌過去,姜姝突地又才發覺,後背裡鑽進去了東西,應是顆珠子。
還不小。
硌得她有些痛。
姜姝忍著沒動,然而時辰越長,那股子疼痛愈發強烈,姜姝終究還是沒忍住,挪了挪,稍微移開後,舒服了些。
過了一陣又開始疼。
姜姝又移了移。
如此幾回,身上蓋著的那褥子,突地被掀開,一隻胳膊伸了過來整個將她撈進了懷裡。
適才她要尋找的那股子檀香,如今堵在她鼻尖處,姜姝卻什麼也聞不到了。
腦子裡一瞬空白,一時不知此時身在何處
白芍花兒被擠開時,姜姝聲音都是抖的,“世子爺”
一股鋪天蓋地的壓迫感,將她堵在那臂彎處,擦著她耳畔的一道聲音卻比適才還要低沉黯啞萬分,“今夜我不碰你,你是睡不著了。”
姜姝倒是想替自己申辯幾句,然半個字兒也說不出來。
輕輕推搡了幾回,對抗上那銅牆鐵壁,也如同貓兒撓過一般,無足輕重。
一夜微雪。
狂風略過,將那海棠枝頭顛得亂顫,鬢發釵橫。
幾度吹的那白雪裡埋著的兩朵紅梅,乍隱乍現,愈發紅豔妖媚。
又路徑幽曲,將那深山密潭,攪得波濤泛濫,溢出了呤呤之聲後,更惹得那風兒狂躁了起來。
密潭裡的水漬終是蔓延出來,濺在了那彎曲的曲溝內,水聲潺潺。
銀月偏西,兩道魂兒也跟著歸了西。
姜姝再次睜眼,天色已敞亮。
範伸已不在。
姜姝養了會兒神,拖著那快要散架的身子,在熱乎乎的水池子裡泡了小半個時辰才起來。
出來後,便讓春杏去撿了床上的珠寶。
這一頓冤枉總不能白受。
雖有滿腹憋屈,但從昨兒夜裡範伸的反應來看,已原諒了她同表哥相會之事。
姜姝似乎又看到了一絲曙光,若是再拿回那個荷包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