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是沒有,可以前呢
姜姝想了一路,到了東院,總算是明白了,那日他在惠安寺同她說的那番道理,如今算是應證在了自己身上。
真正的生氣,難受的不是自己,而是別人。
姜姝深吸了一口氣。
雖然有那十個螺的人和十個簸箕的緣分擺在跟前,這一瞬也沒能阻擋,她想罵他一句‘狗東西’的衝動。
姜姝拖在後面磨蹭的那陣,範伸已先回了東院進了裡屋更衣。
姜姝一進屋,便見範伸已經換上了一身大理寺的官袍,不由一愣,“夫君要去大理寺?”
範伸應了聲,“嗯。”
明顯氣兒還在。
姜姝心頭一軟,知道祖母說的那話沒差,今兒他是擠出來了半日的闲功夫,陪自己回了一趟姜家。
她總不能再讓人家生氣。
範伸人都走出了門檻了,衣袖突地又被姜姝拉住。
想起了祖母同她提及的幾句朝廷局勢,姜姝頭一回對他有了交代,“姝兒雖不懂朝廷之事,但夫君做的事,在姝兒眼裡,那就一定都是對的,將來無論如何,姝兒都會支持夫君”
範伸回頭。
看了一眼她那張視死如歸的臉,不由勾唇,手掌輕輕地碰了碰她的後腦勺,低聲道,“晚上不用等我,早些睡。”
範伸走後,姜姝心神便有些不寧。
Advertisement
一陣陣的患得患失。
還拉了春杏過來,一同回憶,自己還有哪些事情,沒有暴露出來,有可能被範伸抓到包的。
裝病,會武功他已經知道了。
她嫁他的目的?
也不對,他當初娶她,就沒問過她是什麼意見,直接爬了牆,當也不會在乎,她的心裡有沒有他。
春杏卻搖頭,“夫人這點怕是想錯了,哪有人不會在乎,自己在對方心裡的分量”春杏說完,便問了她,“夫人莫非就不想知道,世子爺是如何想夫人的?”
姜姝想了片刻,還未想出個所以然來,賈梅又來了。
拿了兩盒胭脂水粉過來,遞給了姜姝,一雙眼睛泛著紅,明顯已經哭腫了,卻依舊強顏歡笑,喚了姜姝一聲,“表嫂子。”
姜姝知道她是什麼目的後,便也沒有了往日的熱情和坦蕩,讓春杏將她手裡的胭脂接了過來,又進去拿了一片金葉子,交到了她手上,一句都未多問,沒留她,也沒去問她那眼睛是怎麼回事。
賈梅被曬在那,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了,整個人都透著尷尬。
往日她一過來,姜姝便會讓春杏給她備個座,留著她說一陣子的話,原以為自己今日這副模樣,姜姝一定會關心幾句,她便借此機會,自己先同她開個口。
誰知,今日姜姝不僅沒留她,還偏過頭同春杏挑起了盤裡的核桃。
再一瞧手裡的那片金葉子,賈梅心頭一酸,倒顯得自己是個來賣胭脂水粉的。
若是換作之前,就憑賈梅的自尊心,定是掉頭就走,此時一雙腳卻定在了那,遲遲挪不動。
昨日母親從姨母那裡回來,還說的好好的,說讓她放心,今兒早上母親回跟著姨母會過來,先探探世子爺和世子夫人的口風,若是成了,便選個日子,將她接進東院。
她期待了一個晚上。
緊張地睡不著覺,等來的消息卻是,姨母不同意了,要另外給她說親。
母親一氣之下,回來就要拉著她回揚州。
她好說歹說,一雙眼睛哭紅了,母親的心才軟了下來,這最後一個機會,她說什麼也要抓住。
成不成,總得開口詢問了才知道。
她不信,侯府這麼大的門戶,世子爺將來當真就不納妾。
連那花樓裡的姑娘,都能沾到世子爺的邊,她怎麼說也是侯府的表親。
姨母不同意,多半也是不想讓她給人做妾,可她心頭一點也不在意,她心甘情願,是真心喜歡上了世子爺。
賈梅一想到回去後,即將要面臨的難局,哪裡還顧得上自己的自尊心,腳步穩在那,終於鼓起了勇氣抬頭,結結巴巴地道,“表嫂子,妹妹有一事相”
“梅姐兒,今年滿十六了吧?”賈梅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姜姝出聲輕輕地打斷,問完姜姝才轉過頭來,看著她那雙通紅的眼睛,繼續問她,“梅姐兒喜歡什麼樣的男子?”
賈梅被她一問,也忘了自己要說什麼了,臉色突地通紅,半天都張不開嘴。
她想說,她就喜歡世子爺那樣的男子。
然對上了姜姝那雙清澈透亮的眼睛,卻又突地說不出來,便又被姜姝搶先道,“劍眉星眸,雋秀灑脫,又好看,有高貴,又威風,既讓人害怕,又讓人為其迷戀,每回一靠近,便能讓你心跳加快,分明害怕卻又控制不住地想要去接近他”
姜姝不緊不慢地說完,有才抬起頭看著賈梅笑了笑,“梅姐兒,喜歡的當是這樣的男子。”
賈梅的喉嚨如同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也想說出一句,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愣愣地看著姜姝,臉色緋紅地點了點頭。
她對世子爺的感覺,確實是如此。
姜姝這幾句話,可謂都替她說到了點子上。
姜姝又瞟了一眼賈梅嬌羞的神色,目光往下一斂,再抬起頭來,便笑著對賈梅道,“可這樣的人,不止梅姐兒喜歡,嫂子也很喜歡呢。”
賈梅心頭一跳,眸子裡的訝異之色,也沒有任何掩飾,愣愣地望了過來。
姜姝的目光卻尤其坦蕩,溫柔地看著她道,“嫂子比你早了一步,誤打誤撞碰上了你表哥,也算是尋到了喜歡的人,梅姐兒若是也喜歡這樣的男子,自個兒便努力去尋,嫂子想,梅姐兒一定能找的到,嫂子等著梅姐兒當上主母的那一日。”
平日裡她雖同世子爺打打鬧鬧,他再是個狗東西,那也是她同床同榻的夫君。
之前的那些姑娘,她不知道是何原因沒能收了他,她也管不著。
如今自己既然已經在侯府東院坐著了,凡事便得講求一個先來後到不是,再如何,萬也輪不到旁人來她手上搶。
第79章 第 79 章
第七十九章
今日祖母同她說起, 她便好生想了這事。
表姑娘到底能不能納。
權衡了一番後,發覺自個兒單是想著這個問題時,心頭就已經不太舒暢, 甚至有些難受,便明白了,她不是那等勉強自個兒的主。
不樂意就是不樂意。
賈梅立在那,嘴裡的話一句都沒有說完, 心思全都被姜姝給點了出來,沒給她任何退路,一通話雖說的溫柔, 但一點都不委婉。
她被拒了。
賈梅隻覺臉上如火瓢過火辣辣地直燒。
連個招呼都沒顧得上同姜姝打,轉身落荒而逃。
到了門口, 卻撞見了一臉驚愕痴傻的虞鶯,兩人面面相窺,賈梅的神色極為難看,羞憤地瞪了一眼虞鶯後,匆匆地從她身旁越過,往自己院子裡走去。
“表姐”虞鶯趕緊追上,她並非是故意要偷聽。
適才她見賈梅竟一人來了東院, 想著也過來湊湊熱鬧, 誰知到了門外,恰好就聽到了表嫂子說的那番話。
虞鶯是挺驚訝。
但想不通, 賈梅怎就打了表哥的主意,表哥已經和表嫂子成了親了啊
兩人一追一趕地出了東院, 徹底沒聲了, 春杏才看了一眼姜姝, 見其手撐著頭, 手指頭正在裝著核桃的碟盤內劃著圈,便是一笑,輕聲問姜姝,“夫人可算是承認自個兒喜歡世子爺了。”
姜姝一雙繡眉微擰,偏過頭去不說話。
春杏見她這番,也沒再逗她。
良久,姜姝才回過頭來,自圓其說地道,“我隻是覺得表姑娘不適合”
春杏又是一笑,問道,“那夫人覺得誰合適?”
姜姝的手掌撐著臉,手指頭在瑩白的臉上,輕輕的點著,誰合適?百花樓裡被範伸買了初夜的蘇姑娘,還是薛家那位被拒的三姑娘
姜姝胸口又生出了那股熟悉的焦灼。
蘇姑娘也不適合,若是世子爺當真有那個想法,早就接到府上了,萬不會還將其留在那煙花之地。
薛姑娘,世子爺肯定是不喜歡,才會拒絕。
思來想去,到最後,似乎隻有自己才是那最適合的
這想法一生出來,便嚇得姜姝猛地驚醒了過來。
她又魔障了。
姜姝拍了拍微微發紅的臉頰,起身去裡屋洗了一把臉,春杏在外繼續挑揀著核桃。
也不知道夫人想起了哪樁,今日突然心血來潮,說大人近日用腦過度,要多給他剝些核桃,補補腦子,從下午世子爺走後,兩人便開始砸起了核桃。
如今挑揀完,已有了大半罐子。
春杏見時辰不早了,便先封了核桃罐,隨手放在了木幾上,打算用了晚飯後,再同夫人砸幾個,裝個滿罐。
晚飯後,姜姝卻提不起勁兒。
一個人歪在軟榻上,盯著慢慢暗沉下來的夜色,也沒讓人關門,眼睛望著門前溢出去的一方光暈,毫無睡意。
等到夜深人靜,侯府的燈火盡數熄了,外面還是沒有半點動靜後,姜姝才從那軟榻上起身,點了一盞燈,自個兒提著去了侯府門口。
雖說了不讓她等,可她橫豎也睡不著,今兒的月色也不太亮,她闲著也是闲著,去給他送盞燈吧
姜姝沒讓春杏跟著。
在府門口等了一陣,沒見著人,又怕手裡的燈火驚醒了管家,便悄悄地出了門口,在府門外的臺階處立了一會兒,之後索性便坐在了那臺階上,側目看著跟前那條黑漆漆的路口。
萬物安靜下來,白日裡發生了一堆子的事,到了這會兒,姜姝心頭也就隻惦記了一樁。
在江南時,他能鬥得過朱侯爺,那韓家和太子呢,他能贏嗎
夜色中,範伸同樣也在一處臺階上坐著。
身旁的阮大人看了一眼跟前毫無動靜的侯府大門,轉過頭,不太確定地問向範伸,“大人,朱侯爺當真會出來?”
這都等了大半夜了,連個鬼影子都沒見著。
多半是懸了。
朱侯爺從宣城出發時,走的是水路,陛下的禁軍昨日就暗裡潛伏在了碼頭,隻要朱侯爺人一到,插翅也難飛。
且算算日子,水路最快也得十日,今日才第八日。
怎麼算,朱侯爺也應該還在回長安的路上,等到天色一黑,他卻被範大人喚來了侯府的後牆之外,說是要捉拿朱侯爺。
阮大人繃緊了精神,緊張地陪著範伸悄悄地守了一個多時辰,眼見夜色漸深,阮大人才生了幾分狐疑。
朱侯爺當真提前回了侯府?
就算回了侯府,他今夜又怎麼會出來。
阮大人的話音一落,便見朱侯府院前的那條巷子,突地一片燈火通明,前來的全是文王的府兵,動靜聲一時震人耳膜。
文王從馬匹上翻身下來,看著侯府的大門,二話不說直接下了指令,“給本王搜!”
文王已經被逼瘋了。
今夜勢必要鏟除朱侯爺,他朱家就沒有一個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