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
我怔愣住,直覺不太好。
「清月,過來。」
他把白清月叫過來。
「打回去。」裴司衡說。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裴司衡。
一遍又一遍確認,這是和我從小一起長大的竹馬嗎。
裴司衡垂眸看著我。
「你爸媽太嬌縱你了,把你慣成這個樣子,甚至學會霸淩別人。」
我垂下的手死死攥住,臉色蒼白。
「你覺得,我一個人能把她打成這樣嗎?」
可他根本不信,隻覺得我在狡辯。
他聲音毫無溫度。
「我不想跟你動手。」他對我說。
我木然地看向白清月,啞聲問:
「你到底想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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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清月毫無預兆地崩潰大哭。
她走到我面前,甩了我一個巴掌。
「你是有錢人,是大小姐!我貧困到學費都需要湊。」
「你打我,我敢還手嗎?!我賠得起你醫藥費嗎?你記仇海洋館那天,你直說啊。」
「你和裴學長是青梅竹馬,我不打擾你們就是了,非要動手嗎?」
她沖我哭喊著,「就因為我是貧困生,家境沒你好,你就可以這麼作踐我嗎?!」
我抑制不住,氣得發顫,抬起手剛想扇回去,就被裴司衡扼住手腕。
「許昭。」他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你也該長個教訓了。」
話音剛落,他就把我甩在地上。
我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輕聲開口。
「裴司衡。」
「這十年,我就當認識了一條狗。」
「但今天的事,不會就這此作罷。」
月光黯淡,他身形隻是頓了一下,沒有回頭一次。
7
那條路太偏僻,沒有安裝攝像頭。
加上那三個女生更不會主動承認自己打了人。
我百口莫辯。
過了許久,我才從地上起來,沉默地往寢室方向走。
我的視線沒在他身上停留一秒,步伐不停。
裴司衡卻徑直走到我前面,擋住我的去路。
「滾。」
我無力地出聲。
他將手裏的膏藥強硬地放在我手上。
接著,抬手想要碰我印著紅痕的側臉。
我偏頭避開。
他皺眉,抿緊唇。
「你把清月打成那個樣子,我隻讓她還了一巴掌。」
「許昭,別跟我鬧了。」
話音剛落,裴司衡的手機響了。
電話接起,我清晰地聽見對面矯揉做作的聲音。
「裴學長,我傷口好疼,你能來陪我嗎?」
裴司衡掛斷電話,立刻抬步離開。
剛走出幾步後,似乎才想起我,回頭看我。
眼神溫和,安撫道:
「記得回去擦藥。」
「你上次不是說想去吃學校外面新開的雲吞店?我明天帶你去。」
他似乎很著急,沒有等我回話就跑走了。
我垂眸看了眼手中的藥膏。
微微鬆手,藥膏掉在地上。
我一眼都沒看,繞過他離開。
那家雲吞店我曾想拉著裴司衡一起去嘗嘗。
但他隻是不耐煩地拒絕我。
他說,「你自己不能去嗎?我每天的課幾乎排滿了。」
後來我想自己去時,卻透過店外的窗戶看到他和白清月正在餐位旁坐下。
他說他很忙,但願意為白清月騰出時間。
那家雲吞店我沒再去過。
到現在,我已經不想再去了。
而裴司衡大概也隻是隨口一說。
第二天,他沒有來找我。
我卻難得松了口氣。
裴司衡時刻拿我父母的事要挾我,像是一座磅礴大山,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8
但跳過裴司衡,找上白清月,我還是做得到的。
那天,我剛好和白清月一層樓上課。
「我就打你了,你想怎麼辦?」
「報警嗎?」
我拿出手機,輸入110三個數字遞給她。
「你不怕我再告訴裴司衡嗎?」她捂著臉,死死地盯著我。
「告訴吧。」我說,「你把他叫來,他也不會動手,隻會讓你打我。」
「這裏有監控,我打了你,我可以賠錢,你可以嗎?」
「就像你說的,你學費都是湊的。」
更何況,她也不敢麻煩裴司衡太多次。
害怕裴司衡對她失去耐心。
她在這個學校便沒了依靠。
白清月緊緊地盯著我,目光不甘。
我冷笑一聲,轉身離開。
本以為,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
卻一時忽視了她睚眥必報的性格。
當我被困在火場奄奄一息時,我真的有一秒後悔這時還她兩巴掌的行徑。
8
那天我正在化學實驗室輔助師兄做實驗。
師兄去另一棟樓找實驗材料,留我收拾現場。
這棟樓長時間未修繕,窗戶和門都有問題。
我正在蓋酒精燈時,白清月進來了,還順勢關上了門。
「謠言是你傳的吧?」
我沒心情搭理她莫名其妙的質問。
隻是煩躁地看向門口。
「門鎖壞了,你關上就從裏面打不開了。」
她像是根本聽不進去,直勾勾地看著我。
「現在所有人都在罵我,你高興了嗎?」
我聽說了最近白清月的謠言,傳她勾搭別人的男朋友。
老實說,她不可能不知道那晚的三個女生才是最大的嫌疑者。
但她不敢招惹那幾個社會邊緣人士。
隻好來找我撒氣。
我氣笑了,「被害妄想癥是吧?」
「白清月,你真的別次次來我這犯賤。」
「裴司衡慣著你是他的事,你真的要把我逼急了,我什麼都幹得出來,可不會放過你。」
白清月死死咬住嘴唇,力度大到要咬破一樣。
我頓了一下,晃然覺得她像是失去了理智。
趁我還怔愣間,她毫無徵兆地直接走到我面前,狠狠地推了我一把。
我猝不及防地往後趔趄,手碰倒了酒精燈。
三個未熄的酒精燈相撞迸裂,燃起火花。
又濺到旁邊的窗簾上。
窗戶搖搖欲墜,透著大縫隙。
在乾冷的風助燃下,火焰瞬間蔓延開來。
我已經來不及阻止。
剎那間,火焰蔓延整個窗簾,又立刻向周圍肆虐開。
「啊——」
門就在窗戶邊。
我和白清月被迫退到兩邊的墻角,我在最前面的角落。
她跑到最後面的角落躲著。
我們被兩張桌子隔開。
桌下不知道存放了什麼助燃物品,沾染到一絲小火苗瞬間被擴大範圍,遍佈整張桌子,形成半高的火墻。
我顫抖著摸出手機,忍住害怕給119打電話。
白清月也嚇到了,她第一時間給裴司衡打了電話。
從窗戶外透出的黑煙引來不少人駐足。
他們或者打電話給消防,或者找導員。
沒人敢上來。
除了裴司衡。
但火勢已經控制不住。
「學長!我在這裏!」白清月立刻喊道。
我隔著火光和裴司衡對視。
「裴司衡,救救我!」
顧不上前面所有的嫌隙,我憑本能地求救。
我也很害怕,我也不想死。
白清月離火焰還很遠,她還有充足時間。
但我頭頂上燃燒的燈管已經搖搖欲墜。
裴司衡。
能不能看在我們認識十年的份上,這一次。
就這一次,先救救我……
門鎖在高溫下變了形,徹底開不開。
除非砸門。
「學長!!我好害怕!」白清月哭了。
裴司衡回神,深深地看著我。
「許昭,你等我一下。」
說著,就跑向了後門。
他選擇了先救白清月。
頭頂燃燒的燈管砸下來時,我根本躲不開。
奄奄一息中,我看到裴司衡抱起白清月離開的身影。
這是他第三次拋下我。
9
我是在疼痛中醒來的。
整個人反趴在病床上,避免壓到背後的傷口。
裴司衡閉眼靠在我床邊。
我剛動了動,他就立刻醒來。
裴司衡小心翼翼地把我扶起身。
他蹲在我身前,面上透著倦意,卻還是扯出個討好的笑。
「是想喝水,還是身上疼?我去給你叫醫生。」
「我爸媽呢?」
許久不說話的嗓子格外啞。
「收購案進行到關鍵時刻,他們抽不開身。
我跟他們說了,我在醫院照顧你。」
我靜靜地看著裴司衡,看了許久。
「裴司衡,我做了個夢。」
「我夢見四年級地震那次,我被人流擠得根本逃不出去,是你拼命逆著熙熙攘攘的人群,跑過來拉起我,才把我帶出教學樓的。」
「那天有好幾次我都要被擠出人群,但你緊緊拉住我的手,一次也沒有放開過。」
「那之後,我把你當成最重要的人之一。」
裴司衡臉色肉眼可見地蒼白下來。
他顫著唇,想來拉我的手。
「對不起……昭昭,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我沒有讓他碰到,隻是語調和緩地繼續說。
「說到底,你也的確沒有先救我的義務。先救自己喜歡的人,總是沒錯的。」
「但是裴司衡,我不可能不介懷。」
他似乎說不出話反駁,隻是無措地看著我。
我再次開口,跟他清算最後一件事。
「那晚我沒有打白清月一下,不管你信不信。」
「沒有證據的事,你相信她的一面之詞,讓我白挨了一巴掌。我後來還給她了,今天也還給你。」
說完,我緩緩抬起手,動作牽扯得後背有些疼。
我抿著微微乾裂的唇,心底沒有絲毫波動。
一巴掌過去。
他生生挨下,然後以一種我看起來極為虛偽的神情看向我。
眼裏明晃晃的懊悔和擔心讓我反胃。
「你小心拉傷後背。」
我扯出一個譏諷的笑,「滾啊。」
「裴司衡,以後別再出現在我面前了。」
「這次,你拿我爸媽威脅我也沒用。」
不等裴司衡說話,就被門口一道聲音打斷。
「學姐,如果你傷好了的話,我可以麻煩你離我男朋友遠一點嗎?他沒有義務照顧你啊。」
白清月站在門口,沖我露出一個為難的笑。
原來他們兩個已經在一起了。
似乎想解釋什麼,但片刻後又沉默下來。
「白清月。」
我微笑著,「把你男朋友帶走,我多看你們一秒都嫌惡心。」
「還有,」我借著昏沉的燈光,看向那個外表如白蓮花內心卻腐爛不堪的姑娘。
看進她的眼睛裏。
「人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負責,你說對嗎?」
她現在能好好地站在我面前挑釁,就證明校方還沒來得及,或者沒有足夠的證據追究實驗室起火這件事。
雖然實驗室內的攝像頭被毀了,但走廊上有個直對門口的攝像頭。
它是能錄下部分當時的景象的。
起碼白清月先動手,致使我碰倒酒精燈這件事,她就逃不了。
可想而知,她絕對動了手腳。
我垂眼看向地板上白清月投下的影子。
她明顯抖了一下。
白清月,你也會害怕嗎?
10
裴司衡最開始幾天還是會過來,但我沒讓他進病房。
忘了哪天開始,他也不再出現了。
背上的傷疤開始長出新肉。
每到晚上,後背就會開始發疼發癢。
折磨得我幾乎都是到淩晨才堪堪睡去。
白清月或許是忘了,也或許根本沒把我的警告當回事。
那晚,我正強忍著不去抓後背上的新肉,額頭微微冒汗。
枕邊的手機驀地亮了一下。
我解鎖點開短信。
是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照片。
裴司衡把白清月抱在懷裏,低頭吻她。
老實說,嫉妒羨慕這類情緒早就消散了。
但白清月這場公然挑釁徹底惹火了我。
總該有人付出代價了。
11
但在我找上他們之前,裴司衡再次出現在我面前。
我跟父母打電話說我要回學校收拾些東西,近期在家養傷。
誰知道當時裴司衡在他們旁邊,聽到了對話。
自作主張地去幫我去宿舍收拾東西。
然後被他發現了我的日記本。
那上面記錄著我從17歲時喜歡上裴司衡的點點滴滴。
裴司衡跌跌撞撞跑進我家。
平時從不失禮數的人這次沒有理會保姆的招呼。
他推開我房間的門,紅著眼看我。
手裏拿著那本筆記本。
我所有的難堪立刻無處遁形。
但也隻是一瞬間,我就很快平靜下來。
裴司衡握著筆記本的手青筋根根爆起。
「你從17歲就喜歡我?」